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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里的灯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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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太苦,一个趔趄还未站稳,恶浪袭来,灵魂便被扼住了咽喉,咸腥的苦涩风干成梦中的笑魇。一瞬之间,那双无形大手抽去了我的筋骨,强健的躯体在双目清楚的注视下发生了瘫痪,下半身毫无知觉,二便失禁,惟有清醒的大脑承载着突如其来的灾难。

暗夜里的灯散文

两个自己在对话。一个说:活,坚强地活下去。另一个大声喝斥:活?怎么活?是走?还是留?激烈的争论在我的脑海里喋喋不休地进行着。突遭厄运的躯体横在阎王殿前,虔诚至及地渴望解脱;凤凰涅槃的灵魂睁着大大的眼睛,搜索夜空中闪烁的寒星。

生命突然间断为一个截面,清晰的纹理麻木不仁,一页纸幡在风中哀号。我不服我呐喊我怒吼!我大把大把地揪着头发,似乎想把血瘀的委屈和愤怒一丝一丝地从身体里拔出来。我躺在床上既像秋风中僵死的蝉附着在树干上,又像佝偻的蚕吐尽最后一根丝,我把最后的一点精力耗尽在粗重的喘息上。

活下去艰难,而死比生更艰难。匆忙的脚步、痛惜的目光全力以赴地修补着我的健康,为我今后的生活杜撰着“辉煌”。死?坚强的信念和强烈的愿望时刻准备着减轻别人的负担,可又能选择怎样的方式痛快地结束年轻的生命?

我与死尸没有什么两样。惟有顿悟的大脑费尽心机地思考并做着缜密的安排,手指能及的范围掐得遍体鳞伤,牙齿能咬的地方体无完肤,血糊糊的伤口睁着大大的嘴巴,呕吐着无尽的血和泪。空荡荡的病房除了冰冷的仪器就是苍白的墙壁,连电源插座都在无法顾及的范围之外。一位老师说过:长的是河短的是刀子软的是绳硬的是柱子还有井没盖子,可我能怎么办?没有谁能够提供这样的帮助。

近的亲朋围在床前紧张地监视着,此起彼伏的手机铃声和短信传递着远方师友的鼓励。感激的泪水敲打着尘封的心事,直至将浓浓的愁绪稀释成如水的月光,漫过虫鸣划过的草地,我用十根娇嫩的手指把一条落满花瓣蓄满伤痛的小径轻轻叠起,像叠起那块最初落红的白丝绢。

人生苦短,受伤的心还未收藏好,寒冷便到了,痴望的双眸冻成远方的冰霜。爱情?孩子?婚姻?这些温馨的字眼时刻咬啮着我,这个解不开的死结在我的内心留下一道永远抹不掉的阴影。梦里的孩子蹒跚着脚步和着对家的凝望,就像夕阳留下的那道殷红的伤口,淋漓的鲜血淹没了我澎湃起伏的心脏。

爱情就像一条长长的河流,我在源头觅到了开满鲜花的河面,却忽略了下面汹涌的暗流。我失去了最初设定的程序,却被拷贝上了另一些违背意愿的东西。我在刻意守护着这道易碎的情感,就算我把婚姻这道风景望成沧海遗珠,也抹不去一片冷雨后的冰凉,结局是如此的简单又是如此的难堪。

每一个夜晚,我都在拒绝和期望中等待,关灯,翻声,叹息;翻过身,开着灯,又一次长长的叹息,这样一次次地重复,我依赖着书本里爱的呼唤和梦想的声音入梦。我陷在各式各样的噩梦里,那只无助的猫总是在艾怨的哭诉,连骚动的时候都不敢拉长声音凄绝地呼唤。爱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一种奉献?但我清楚地知道:不爱,就得付出肉体;爱,就得付出感情。

哀莫大于心死!有谁能够在夜与昼的边缘,用梦,延续梦?用心,温暖心?用伤,吻合伤?

我就像关在瓶中的魔鬼,因为漫长的等待,已经对救助我的人产生了怨恨。我尖刻至及地辱骂医生,咬牙切齿地吼骂亲友,谁让你们都来拯救我?让我明白无误地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和内疚?我企图用自己的可恶和野蛮迫使大家放弃我的治疗,使我早日地得到解脱。可是?

我在无尽的关怀中麻木并机灵着,时刻准备实施自己惊心动魄的计划——苍天无情,赐我残垣断瓦,摸爬滚打,寻找自己的家——一座新坟一只昏鸦。有了语言是幸福的,有了诗的语言就给幸福镶上了花边,分行的语言变成了一张妩媚的笑脸。我所钟情的诗歌,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发出了迷人的芬芳。

幸福来了?还是去了?

我由最初的哭嚎冷静了下来,把求生的欲望掐灭,让喧嚣的灵魂闭嘴,那远方温暖的呼唤开始在回声中破碎。手机插线成了我唯一的选择,我把头埋在被窝里,像一只见不得人的小老鼠躲在阴暗的洞穴,用牙齿偷偷地咬去绝缘层,亮光光的铜线折射出我生命里最后的辉煌。我笑了,我伺机期待的幸福终于来了。

谁在失声地呼唤着我的乳名?谁冰凉的手指放在我的鼻前试探我是否还有呼吸?从一片嘈杂中醒来,一张张惊恐的表情挂满泪珠,双膝跪地的哭求有气无力。左手黑焦的指头火辣辣地疼,连手机插线也远远地怒视着我。屈辱的泪水怎能洗涤瘀积的内伤?那蒹葭般的苍苍心事该如何存放?面对两个自己日益坚硬的追问,我该如何交出一份掷地有声的答卷?

展览品、试验品、残品、次品、废品……以玩弄文字为强项的我想不出更恰当的词语更准确地形容我自己。尽管不是维纳斯女神,却被赤裸裸地展示在一拨又一拨的医护面前,有的人检查完给我盖上被子帮我蒙羞并用空洞的话语安慰着你,有的人把我直挺挺地摆在那里摇摇头匆匆而去,仿佛惧怕我那刀子一样的目光会刺向他们贫血的心脏。

我睁大眼睛透过依然明亮的窗棂质问苍天: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我要的,并不多啊!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目光空洞得就像一口枯井,眨动的瞬间可以发现在井底挣扎的青蛙。

窗外的月亮低埋着头,纵有千般技艺万种风情也无法清点月光下的阴影——右手断了,我学会了左手写字;左腿残了,我用右腿跳跃行走;眼睛失明了,我用心灵感知世界。记忆中的荧火虫带着闪电遗漏在翅翼上的亮光,窥探着浩瀚的黑夜,照亮我脚下的泥泞。一个热爱生活的人,用脆弱搬弄着命运,那颗波澜起伏的心,怎能盛放如此巨大的寂静?

夜风从窗外挤进来,像一只温柔的大手,不仅抚摸着我淌泪的脸颊,同时梳理着我的心境和愁绪。路灯像失明的眼睛,死不瞑目的表情在飞扬的'尘土中流淌着无奈和期待。一串串生命的音符迅速变换成一把利剑,高高地横在我的头顶。夜空静谧,我感受大地的心跳。

我把最后一滴眼泪,摔碎在没有句号的黑夜里。鼓励是暗夜里唯一高悬的灯,点燃着我丝丝缕缕的迷茫和彷徨,那些欣赏的目光是我不断接近完美的翅膀。有这么多亲朋师友作为我人生的拐杖,还怕爬不出一条生路?即使消瘦为一道小巷,也要在迂回百折中挤出一线生机。把痛苦夹在我绯红的诗集中,制造成我人生的标本,在观赏的同时品味属于自己的悲壮。

懦弱是道坚固的墙,围逼着苍白的坚强。我需要突围的勇气和力量坚定自己的信念,就像窗外飞行的鸟走进冰冷的季节,抖动的翅膀给灰暗的天空划过一道凄美的弧线。生活中的许多往事,自欺欺人也是一种面对的方法,并不见得是愚蠢。没有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所有的往事滑入那片怀旧的天空,上帝不给我快乐的时候,我一定制造快乐感动上帝。

如今,我有更多的时间静下心来完成自己的创作,用另一种方式感知还未曾感受过的甜蜜。我只有怀着感恩之心,去创造更多属于我的快乐,才能去报答那些时刻牵挂我的人。我那零乱的书房,那扇半开半合的窗棂,那饥饿的纸张,那泛着幽光的文字,足以安放我那不安分的心,足以抒发我蛰伏的春潮。痛苦袭来时,文字搭救了我,我像一只不善罢休的蜜蜂,围绕着一株花期已过的老山楂树,在苦涩中寻找着香甜,在回忆中体味着快乐,在幻想中用文字构筑我今后的幸福。

最沉寂的是断弦的琴,最恬静的是残缺之美。命运让我瘫痪在床,其实是对我的又一次考验。站着或躺着,姿势并不重要。我要伸直脊梁躺成强者的形象,用麻木的双腿丈量命运的辉煌。耀眼的火花只有在千锤百炼中爆发,生命的意义只有在千难万险中才有价值,少了挫折的人生体验不到失而复得的惊喜和重获新生的快乐。一个声音告诉我:没有磨难的人生是贫穷的,没有痛苦的生命是苍白的。

把头弯向最深的心事,都有可能是今晚梦中的故里。把潮湿的心事存放在树洞里,把耳朵贴在树干上,听风和云的对话,听爱与恨的缠绵;听根和叶的对话,听泪在树皮里流动的声音。忘却是种痛苦,而记忆也是痛苦。在记忆的痛苦中学会忘却,在忘却的痛苦中捡拾记忆,却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命运对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来说,从未有改变一说,我们为生活、生存、生命而苦苦挣扎,肉体的磨难已算不上什么,那种从风雨中走出后的心态与境界、博大与沉静显得是如此地珍贵。当整个世界与我背道而驰的时候,记忆里那只在我的顽劣中折服的小麻雀,把微弱的啁啾留在了我依然稚嫩的心头。

大梦初醒,那马踏残月的威武,已成为狂风的记忆。生活不是一泓清冽的湖水,而是将平静的湖面搅浑后再自我漂白的过程。热爱生活比生活本身更重要,在简单的生活里,我们要学会给自己安排盛宴。人的一生中不在乎拥有了多少朋友,而在于感化了多少仇敌。当用豁达的胸怀与曾伤害过自己的敌人犹如故友般回顾往事时,人生就像插上了翅膀飞跃到了另外的高度,因为宽容不仅是一种美德,更是一种修养。

人,活着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不辜负生命。生或死并不重要,关键是在生与死之间活着的这段过程。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在这个过程中创造出美好与精彩;生命的价值就在于能够镇静而激动地欣赏这段过程中的美丽与悲壮。活着,本身就是一道风景,灰暗或者靓丽就看自己怎么去描绘。

再高的山,高不过求索着的目光。双腿只是一个形式,生命的里程需要用心灵去感知。虽然我的生活暂时步入了生命的隧道,可披戴荆冠的我并不惧怕四周凄厉的风声。我艰难地在暗夜匍匐,但有一盏灯悬挂在我生命的路口,那就是亲朋的呼唤和师友的鞭策:站起来,别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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