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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如人生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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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楼下有个小广场,还算热闹。除了下雨下雪等天气,平常总有不少人。其中有卖菜的打拳的,有孩子有老人,有下棋的也有打牌的。

棋如人生的散文

要说别的活动,一般不愿被围观,但下棋却是例外,棋摊上总是围着一群人,所以看起来就更热闹些。毕竟象棋作为国粹谁都懂一点,没准还能上阵来两下子。就是只是围观,也不必努力装做君子的模样,而尽可言者无罪。而我,就是这众多围观人群的一员。看的时间长了,便觉得这棋摊其实并非是一个简单的棋摊,而是一个人生的舞台。

老王

一般来说,有胆量坐主位的都是高手。老王就是其中的一个,棋艺多高不敢说,但至少可以说是棋手中的君子。梁实秋说他最不喜欢和太有涵养的人下棋,因为就是抽他一个车,他也神色自若,不动火不生气,好象无关痛痒,让你觉得索然寡味。把这段话和老王对照一下,好像说的就是他。可说实话他却并不惹人讨厌,反正我对这君子敬佩有加。

也许这敬佩首先来自于和他比较熟,虽然他住另外一栋楼,但他儿子却和我家对门。这样有时候老王来儿子家的时候也会碰面点个头。但这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敬佩他的棋品。他往往来的较早,人少时就坐下陪人下,但很少超过三盘,战况也是互有输赢。下棋他当然有自己的注意,但别人实在支招他也听,至少给人家面子。碰上对手悔棋,他也无所谓,就是围观的不干了,他也只是哈哈一笑。尤其是到残棋阶段他更痛快,有时多数人还在说他能赢,往往他也就推棋认输了。下完三盘就起身让座,坐在边上甘愿围观。而围观时他很少知嘴,只是常笑。他这幅模样,颇有点成仙的神采。

院长

第二位常客,不知姓名,但人们都叫他院长,大概是附近一个医院退下来的副院长。这位院长的棋风和老王截然相反:看他下棋就跟打仗一样,一会儿头上青筋暴露,一会儿脸上汗珠滚落。有时候开怀大笑,有时候抓耳挠腮。抓别人的漏步动如脱兔,被别人抓了漏则长吁短叹。一边手指飞舞,一边口中念念有词。那喜形于色或满面愁容,实在比很多演员的表现更淋漓尽致。他的注意力不仅在棋盘上,尤其还关注围观者的立场:帮他的人多的时候,心情会好,往往表现也好。帮对方人多的时候,心情沮丧,往往表现也差。他的棋盘,很少正常结束,往往是在自己不顺的时候,一手就掀掉了,然后扬长而去。

真人

第三位常客,年龄更老些,这可从他的外貌看出来,一是头发几乎全白了,再是他拿着棋子总不知要放哪儿,因为那手总像筛糠一样颤抖。这老者很少坐主位,甚至很少支招。但当棋势下到不可开交或吵到不可收拾的时候,往往会有老者收场。他一句话往往就改变了局势。即使不能扭转乾坤,但那招也会出人意料。可假如别人主动求他支招时,他却绝不开口。因此获得一个真人称号。

姑爷

这位并非常客,但只要他来,棋摊就会立刻热闹起来。首先是他总会很快坐上主位,因为别人也只能配合给他让座。其次是所有人都管他叫姑爷,相信他真是这小区某家的姑爷。姑爷和老丈人没大小,所以下棋时还能同时听他讲不少笑话。要说这姑爷的棋艺也可以,但比起那嘴就差远了。看他下棋,你基本可以不用听相声。自己有利的时候神采飞扬,自己不利的时候骂骂咧咧。不过既然是姑爷,就比别人小一辈,所以也没人会计较,甚至有时候会互相对骂。

假把式

这一位应该说也是常客,但只是围观的常客,绝少见他坐主位,甚至只有两人时那人求他,他都不会主刀。对此,你可千万别理解成他棋臭,因为他围观时颇有些好招。支招的香臭且不说,他最大的特点是嗓门大,差不多七十岁了,那嗓门还是浑厚的`男中音。那支招的嗓门,大半个小区都能听到。也不管主人听从与否,他是步步必支,缺一不可。主人听了他当然高兴,别人没听他也会很快理顺思路,按主人走的这步,赶紧说出自己的下一招。而且每一招都有一套理论基础,都分析的头头是道。看他总是风风火火甚至气急败坏的着急的样子,实在比下棋的人更着急。当然没人当面叫他假把式,因为假如这人做个象棋解说员,一定会很称职。

棋摊战场

粗略介绍完了几个面孔,显然不过瘾。这就来几个棋摊特写。

这一天,姑爷和院长对垒。第一盘院长胜,院长洋洋自得,姑爷愁眉苦脸。第二盘姑爷的形势还是不妙。恰好此时院长要漏步,说漏步尚早,因为拿在手里的棋子尚未落地。姑爷就迫不及待的按住了院长的手。院长不干,姑爷不放,一老一少就这样僵持起来,居然三分钟不分上下。时间长了,围观的人觉得没意思,恰好旁边卖菜的人和人打起来了,就一起回头看热闹。可就在这一回头的刹那,这边不知何时俩人松开了手,却抡起了马扎。等一帮人把俩人拉开,只见姑爷一手捂着腰喊疼,院长的头上则已有鲜血渗出。俩人被一帮人拉开,各自回家疗伤。围观者则各自散开回家。这是几年来仅有的一次棋摊提前收了场。

棋摊后卫

棋摊并非世外桃源,因为棋摊上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女人。

院长背后的女人是一个四五岁的女孩,不管是院长的车被马踩了,还是元帅正骑虎难下,只要这女孩一来,院长都会立即换上一副笑脸,然后赶紧掏腰包。夏天是一块钱的冰块,冬天是几块钱的巧克力。看着女孩蹦蹦跳跳的跑开一会儿功夫,再蹦蹦跳跳的回来。有时女孩将冰棍或巧克力放到院长嘴里,院长也象征性的吃一口,实在让人羡慕。这时候的院长,完全不再是刚才那个运筹帷幄的将军,而是以为和蔼慈善的老爷爷。这转变来的实在太快,让人一时接受不了。但这个秘密,却曾发挥过大作用。就是有一次院长战败,有点恼羞成怒不依不饶的时候,旁人把女孩拉过来,立即就解了围。

假把式背后的女人是老婆,但这老婆显然顶不起半边天。他接老婆的电话,经常在里面是骂骂咧咧。老婆也常亲自来找他拉他,往往也是不能如愿。甚至有一次见老婆端着饭给他送到了棋摊上,因为当时已两点了,老婆说他还没吃午饭呢。

老王背后的女人是儿媳,看棋摊上他总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只要一接到儿媳的电话,他就不管不顾的立刻起身。有一次儿媳亲自来小声的叫了一声爸,别人还没听到,他就站起来走了。其实我知道他这平静的背后有更大的波澜:十四岁的孙女患骨癌,病情发展很快,春节时还曾到我家打了一会儿乒乓球,怕现在已经成了绝唱。这才一个月过去,状况明显恶化,都脱了形。前几天陪夫人带几个螃蟹去看望,恰巧老王也在。丫头在里屋躺着,我们在客厅小声说话。儿媳的眼泪完全可以理解,可却见老王也是一脸老泪在横流。看来,一个几乎修成了君子的老者,也许可以放下象棋比赛的输赢,却仍放不下一辈子的骨肉亲情啊。

只是这种失态也只是短暂一瞬。等我们站起来离开时,老王也站起来送我们出门。他笑着对我说,棋摊上总看见你,却从没见你下。冲那次你知嘴炮打象那招,就知道你的棋艺不错,没准也是真人不露相呢。找个时间,咱爷俩来三盘。

关于这招,我当然也记得。那是很少支招里仅有的一次成功:当时炮压象眼。炮打象后有闷宫,对方要解这步,只好弃车。这样没几步对方就认输了。

有人说,人生像一盘棋,真有道理。棋摊上修成的君子,还是离不开人间的烟火,可见君子毕竟不是神仙。倒是棋摊上兵戎相见的院长,虽然并非是个好棋手,却未必不是个好院长。至于假把式,也许真有真本事,只是别人很少见而已。而那个真真人似乎的确是真人,但到这个份上没了真对手,那孤独求败的滋味,怕也很难受。至于姑爷,实在是个笑称,所谓赌场无父子,棋摊自然也没大小:当棋艺不能决定胜负的时候,就只能看肌肉的力量了。肌肉有肌肉的道理,正如暴力也有美学的成分。

下棋本没有对错之分,顶多有优劣的比较。一步走错满盘皆输是一种结局,先时走错反败为胜也经常发生。赢固然漂亮潇洒,输的时候撑着难堪认输也有体面。观棋不语其实未必值得提倡,各尽所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看棋的人比下棋的人还着急,也许正应了那句话叫旁观者清。

只是棋摊可以推翻重来,这人生却只有一次。棋摊上胜败乃常识,生活里生死只一念间。无论怎样,棋子总是愈下愈少,岁月也是愈过愈短。正如不管棋摊多热闹,总有曲终人散的时候。

棋到最后便是残局,虽说许多地方仍不甚明朗还需补充,你可以抖擞精神站到最后一班岗,但大部分时候,胜负已分,胜败已定,不如就此哈哈一笑,把一切看做云烟。恰如走过的人生,执着无益,释怀更能轻装。忘记以前的输赢,只下一份放松的心情,走剩下的路。

来路曲折,前程渺茫,究竟是峰回路转,还是破釜沉舟,终究不会有起死回生的奇迹。不如就这样随遇而安,或者叫知足常乐。心情好时收拾残局再来一局,心情不好了趁早转身回家休息。果真能把人生当成一场游戏对待的人,也许真就是超脱了一切的高人了!

于木鱼宅

20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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