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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铺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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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京到兰州,票买到19号中,上车一看,是残疾人专用坐席,没有20号,铺面宽宽敞敞的面对着过道洗漱间和厕所大门。要是夏天这可能是好座,透风漏气;可现在是大冬天,就显得有些清凉。问年轻漂亮的列车员,晚上关不关门啊,她说不关。人家本来就是方便残疾嘛,怎么关门?不过,现在没残疾人,健全人住了上,就觉得没安全感了。你安全的他不方便,他方便的你不安全,这是一对什么关系呢,一下有些绕住了。

上下铺散文

上铺是个小伙子,上车就躺上去了,直到下午快天暗爬下来我才看到一个大体模样。下铺是位中等个头看上来有些气质的中年男子。这气质当然是说他披挂的模样,挺括、高档。虽有“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说法,但人的第一印象往往是从长相和穿着打扮里得来的,虽然不太准确,可是大有用处。一些高档场所,不都是先看你的衣着,再问你有没事的吗?如果看上来土不啦唧,还不一句话没有早赶出去了!上车简单聊了几句,他说是到石家庄。我在边坐上坐了会,他翻看了一会报纸,就蒙脸假寐着了。也是,短短几步路,一对爷儿们,有什么好说的。

夜幕下,风雪里,石家庄到了。下铺早早打了一通电话,边吩咐着接站的事,又说请那些人到哪儿吃的事。下车前戴上光色闪闪的黑皮帽子,围上围巾,提着个小皮包就下车了。我说,这是北站还是广场站啊,他说这是中山路上的广场站。哦,透过车窗,我看到了我们前几日溜达过的地方。灯光里,雪花纷纷。想那天刚到石家庄就是第一场雪,还曾自豪地说是我们带过来的呢。

车从石家庄开动了,才从走廊里拖沓着脚步进来一个旅客。他还没进来我就知道他是填补下铺空位的。因为石家庄站整个车厢里就下了一个人嘛。我刚刚坐在空了的下铺边上泡上泡面,见他过来,对号,认坐,就先开口:就是这里,我先吃下饭好吧。他翻眼望了我一下,嗡嗡隆隆地说出一句:好。

这是一位五短身材的汉子。发际不高,板寸浓密,眼有些深,脸有些长,嘴有些窝。猛一看,有点儿老赵大叔的模样,细一看,又都比人家小一号。个儿矮嘛!个儿虽不高,但肉并没少长。圆古隆咚的身体,走路左右歪着,不细看像是横行;似乎不这样,两条腿就叨饬不开。体壮,声音就隆重,就嗡嗡隆隆地,像开进田里犁地的28东方红拖拉机。

他穿着一身迷彩服,刚一见,还以为是位兵哥,但一看他的走路,就觉得不对劲:除了当官当大了的,那有这种兵啊!当官他又不像,不会自己拉偌大一个满是灰尘的行包上车。看着边坐空了后,我就赶快把泡面端了过去。人家下铺,咱不能占着。见我离开,他马上从那只有些脏兮兮的大箱包里拿出来一包葵花籽还有洗漱用品占领了那个茶几,哦,还有一本书也放在上边。看不出,他还是个文化人,出门带着书的。

看着他长相不那么普通顺溜,就没敢多说话,当他说开这雪大的时候,我才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哪儿的人,到哪儿去。说起话来到没有障碍:就石家庄的,去兰州。石家庄哪儿啊,他说在什么鹿。虽然没听清,但我猜大概是出石家庄就到的鹿泉。去年来石家庄,去西拍坡参观,经过的就是那里。

坐着没事,他开始嗑瓜籽儿。垃圾桶就在他坐茶几下边,但那瓜籽儿皮被他扔得满地都是。进门出门的列车员经过,都侧目而视。终于有一个小伙子过来跟他说:这是公共场所,你吐瓜籽皮往垃圾桶里,别弄的到处都是。这人斜倚着被枕,翻着眼睛看着列车员,嗡嗡隆隆地回答:知道知道,我会注意的。一会儿列车员姑娘拿过扫帚清扫干净了。晚上,他也没盖啥就在那儿躺着,我在中铺盖着被子不由得感叹:真是好壮实的身体!

列车彻夜不停地往南再向西。夜里只隐约听着有人说安阳,郑州这些地名,到我听到下铺发出声音,已经是凌晨3点多,说是快到西安了。这声音还是瓜籽声。起初,以为是有耗子,因为过去晚上留下的印象,只有耗子才嗑东西,嘎吱嘎吱的。在火车的节奏里听到这声音,开始确实是很诧异的,因为好多年坐火车,少见半夜吃东西的,从没见过半夜嗑瓜籽的人。下来去一趟厕所,脚下全是他吐的瓜籽皮,嚯嚯,这人真利害,消化能力超一流。瓜籽我要是睡觉前嗑多了,胃是不舒服的呢。

天亮了,下铺还在嗑瓜籽,不知道他是肚子饿没带吃的呢,还是确实有嗑瓜籽的嗜好,反正他这个嗑法,连续作战的能力,确实叫人吃惊。列车员又来了,还是那位小伙子:“你怎么把地面弄成这样,这样好吗?”“这样是不好,我打扫还不行嘛。”“你打扫也不能弄得这样啊,要尊重别人的劳动呢。”看得出列车员是压抑着火气说的。这人到也坦然,不顶撞,不反驳,还知道认错。他智商一点没问题,脑子灵光着呢。还是那位刚换上班的姑娘来扫地来了。她没有直接看他人的面目,只是用一种很憎恶的神情在扫地,使劲地扫,像是要把某种情绪发泄在地面上。

天大亮了,知道车又晚点了。下铺嗡嗡隆隆地说:坐过好多次,还没晚过点呢。上铺说,这车还是爱晚点,要知道,坐那趟Z打头的就好了。我说我是不知道,以为这个快呢。晨光下,我终于看清上铺,一个年轻小伙子,说话舌头有些短。我问他老家哪儿,他说在唐山。上学在兰州,就留下了,成了家有了孩子,刚刚把孩子送老家去了,看看能不能适应。在兰州做广告印制业务,还可以的。看着他,就想起儿子。也跟他一个样子,去上学,就留在那里了,只是还没成家,事情还很多呢。问他买房子了没,说还没有,就准备买呢。我说越来越贵了,他说就是,真是不好办。老家好些房子呢,准备将来回去,这里现在暂时买一个,还想着好不好卖的事情。

这是个精明能干的小伙子。

下铺又开始嗑瓜籽了,他嗑一声,我为他往哪儿扔瓜籽皮担心一次。垃圾桶就在眼皮下,举手之劳,何必弄得叫人侧目而视?他怎么想的,看着不糊涂啊,难道家里养成的就是这习惯?看上来也不年轻,在外打拼不是一天,难道一些起码的公德也没学会吗?

真是弄不明白。

最新消息,车要晚点两小时。上铺小伙子坐在边儿上喝着那瓶矿泉水:本来早早回家吃早餐的,现在,还得抗到中午吃午饭。

没看见下铺吃的'是啥。他一会儿出门在那儿吸烟,一会儿还把烟提进铺位上。昨天刚上来我还跟他说,这门不关,吸烟的不自觉,烟味全灌进来了。没想到他也是其中一个。我暗自苦笑。

我翻开他随便扔在铺上的书。《北京女人》的标题明晃晃地进入我的眼帘。哦,他也看这个。我翻开书看了一阵,他回来了我说你看吧,他说你看你看。我就继续进入那个北京女人的故事里。直到快下车之前,我已经基本知道了这个北京女人的曲折经历。

在过了天水还有两个多小时到终点的时候,上下铺的电话密集起来。

上铺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他在电话里说:现在终于可能打电话了。我的理解是他到了本地话费网里了。他的电话有安排业务的,还有收账付款的。有找同学约着吃饭的,还有谈买房子的。印象深的是那个付款的电话,他告诉人家,马上到家,5万元下午就可以付清,问对方是要现金还是打卡,他告诉对方,还是打卡方便,现金不安全。他这一通电话给我的感觉就是,他是一个做事讲诚信的人。他又跟同学说房子的事,说价格在75万以内的考虑。我听了吓一跳,他还真不简单,干了也就七八年,也买七八十万的房子,真不错的。行,年轻人,有想法,有办法,就有光明的前途。

下铺也打电话,说让人几点来接站,又说要和哪些人坐坐。难道,他是个小老板?也许是吧,不然,谁来接他,他还请谁坐坐啊!希望他能把事情做好的同时,也学点儿公共常识,行走在社会上让别人能够接受。

上铺的电话真不少,同学多,分别一段是挺热火的。他跟同学讲孩子在老家的情况,说老婆也不太适应。又说这次回去爸爸让他入党。老家那儿的党员一年能多得多少钱呢。问同学那儿能入得了党。听着他的话我既惊奇又害怕:党组织成这样了?这样的党员党组织,这样的目的入党,将来我们的这个大党会怎么样呢?!

下车了,都在收拾行李,跟上下铺连声再见也没来得及说。这是过去坐车从没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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